說起來今天並沒有早八，不對，我其實整個上午都沒有課，但我人卻已經在學校教室外的長椅上一邊喝著咖啡一邊想著昨天的事。

(资料图片仅供参考)

「那不是夢啊……。」

我慢慢啜吸著稍燙的拿鐵，早上八點的陽光還不算太熱，我也懶得移動位置，就這樣讓它照著我半邊的身體。

我慢慢回想昨天晚上的記憶：

昨晚半夜在床上輾轉難眠的我，突然接到一通求救電話，使我到達了離家稍遠的公園，在那裏遇見了巨大的蝙蝠，並且遭到牠的襲擊。

就在這個時候，送出求救訊息的那個裝置手環啟動了，並讓我擁有力量消滅眼前的怪物。

就在我以為一切都結束時，更多醜陋的生物包圍了我，而當下的我……

「就像是著了魔一樣……。」

本以為一切都是夢境所以我才毫不保留的發洩心裡所有被壓抑的妄想，彷彿公園周圍的街道與住宅已經化為我目外之事，或者說，當下被不可思議、前所未見的事物充滿的那座公園才是我那時眼中的真實吧。

「雖然最後我是怎麼回家的我自己也不清楚了……。」我摸著肚子與胸膛的位置，一邊自說自話。

只知道，當我今天早上發現自己狼狽的以趴在床邊的姿勢睡醒時，右手上那個曾帶給我力量的手環依然存在的事實。

然而，隨然它還在我的手上，但它直到現在卻沒有再發出過聲音了。

「……。」

眼看四下無人，我從背包拿出手環，看看能不能再次開啟它。

對於這個現狀，我有必要從它身上得到一些訊息。

「ＬＡＤＹ，你聽的到嗎？」我問。

……沒有任何反應。

「唉。」我嘆了口氣，繼續說道：

「你應該知道周圍的情況吧，現在這裡只有我們兩個，出個聲是不會被聽到的。」

「我怎麼知道，我的雷達只能感應到非現世之事物，除非你把我戴上，不然我沒辦法透過你感測到周圍生物特徵的，說起來，你幹嘛把我放在背包裡啊？」

「因為我不想讓人以為我堂堂一個大學生在校園裡面被學生看見我手上這個跟ＣＯＳＰＬＡＹ道具一樣的東西，到時候……」

「喔，早說嘛，只要啟動偽裝功能就好啦。」

語畢，手環的模樣就變成了一個樣式簡單的綠色電子手錶。

「這樣你總願意戴上了吧？」

「真厲害。」我不禁讚嘆這隻手錶，不，這隻手環的功能設計。

可以變身成心裡想的人物，還可以聽音樂，甚至有雷達跟偽裝機能，真是出色。

而且更重要的是……

「欸嘿嘿，你這樣誇我，我也是會害羞啦。」

它能溝通！這簡直是神作！

我興奮的戴起它，並且再次的，我感受到全身微微酥麻的爽快感。

「簡直比咖啡還提神！」我說。

看了看四周依然無人，我的玩心不知何時已經蓋過了羞恥心，打算開始犯點病了。

「正好有面全身鏡，嘿嘿。」

我走到鏡子前面，端詳著鏡中的自己。

首先是我的著裝部分，是一件灰色的短袖的連帽上衣，加上一條黑色的，兩邊褲頭連著裝飾用綁帶的工裝短褲，是我最喜歡的搭配，也是我平常最常出現的打扮。

身材嘛，雖然有人說英短藍有易胖體質，但我可是平常都有在控制飲食的，所以完全沒有肚子，就算沒有十分也有八分的精瘦。

「那就來吧！ＬＡＤＹ！」我擺出架式，示意它讓我變身。

「……嗯？」

「你嗯什麼，讓我變成魔手劍士啊？」

「抱歉，辦不到。」

「哈啊？那……」

那昨天的戰鬥是怎麼回……啊。

「你應該猜到了，那些傢伙如果不在附近，ＡＰＳ都會是鎖定的狀態，你沒辦法隨心所欲的變身。」

果然如此。

「也就是說，只有實戰才有設定角色的機會囉。」我問。

「喔喔，這個你不用擔心，我幾乎全部登錄進ＡＰＳ了，我趁你昨晚熟睡檢查了你的電腦跟遊戲機。」

你也太自作主張了吧……但這樣也好。

「好吧，但你說全部是甚麼意思？連作品裡的敵方角色都能使用嗎？」

「算是吧，但我只登錄了ＢＯＳＳ級跟某些強敵角色，畢竟記憶體也是有限的，而且用小怪打架也不像你的作風。」

我們才認識多久……你就知道我的個性啦？

隨然也沒說錯就是了。

「……Ｉ　ｓｔａｎｄ　ｕｐ　ａｎｄ　ｆｉ

「喂你好。」我連來電顯示也不看，瞬間接起電話，另一頭卻是令我熟悉到心臟都停了一拍的聲音。

「好……好久不見，小凜！」

「……小天。」我不自主地出了聲。

「這個聲音……應然是小凜對吧，你是小凜對吧！」

面對對方的問話，我竟一時不曉得怎麼回答。

都那麼久了，本來以為他再也不會回來的。

「你是……？」我要重新確認一次。

「我就是你口中的小天，還記得我吧！ｙｏ　ｓｏｙ　Á ｎｇｅｌ」

Á ｎｇｅｌ……就是小天！

「你怎麼會……等等，我還沒認出你的聲音呢，尤其你說中文變得這麼流利……。」我笑出聲，一邊說著。

「哈哈，是啊，因為在日本留學的期間也認識了一些來自台灣的學生。」

原來如此啊。

小天，是我國中時期來到我們班上的交換生，靈緹犬那深黃的毛色，加上他的名字，從轉學第一天就被大家叫番薯（台語），要是我有機會就趁早提醒他不要用中文講自己的名字了，唉。

總之，那時他因為不諳中文，常常被班上的人欺負，而我也總是心理打抱不平，卻又無可奈何，所以當下，我唯一想到的辦法，只有在下課時約他一起去福利社吃東西，或者去操場跑步之類的，我想著，總之能離他跟班上同學越遠越好，讓他有自己的空間，可以抒發他那備受異樣目光看待的壓力，這樣也好。

我當初以為他不會答應，畢竟那時他在周圍人的眼中都是好欺負的角色，總是溫溫吞吞的，也不曾因班上的問題學生挑釁而對他們動手，在這樣的環境下，他應該非常想遠離所有人，自然包括我吧。

但是，當他對我說了這句話以後，一切就都開始產生了變化：

「你不叫我『喊季』……你是朋友，Ａｍｉｇｏ。」

也就是那時候開始，我們近乎三年來的下課時間總是一起過。

我還記得有一天午飯時間，我們坐在相鄰的位子上一邊吃飯聊天，我們問起了彼此的名字。

「王安吉。」他說。

「不是啦，我要聽西語的原名。」

「……Á ｎｇｅｌ」

「啊啊，啊……啊嘿魯？」我常識模仿他的發音

「Á ｎｇｅｌ」他又說了一次，然後做了簡單的補充：

「是天使。」

「啊恩嘿魯……是天使的意思？」我問。

他點點頭，繼續嚼著飯。

「嗯，那就叫小天好了？」

為了表示禮貌，我以像是提出方案的語氣詢問他的意見。

然後，他楞了一下，本來以為他是認為我對他用暱稱讓他不高興了，誰想到……

「好好聽喔，謝謝你。」他對我笑了，那模樣真的好，好……

「你的名字？」回過神來，才發現他也在向我問話，我趕緊回答。

「我姓武川，名字是凜音。」

「鈴音？」

「凜音，原文念リンネ，在日文裡有輪迴的概念在其中喔。」我向他解釋道。

「じゃ、リンとよびますね！」

嗯，那就叫我凜……欸？！

「你會日文喔？」我驚訝的問。

「すこしできますね。」

一點點？這可不是「會一點點」的程度吧？

我開始嘗試用日文跟他會話：

「お名前はアンヘルとも呼べますね？」

（你的名字也可以唸成日文的啊恩嘿魯對吧？）

「はい。」

（可以。）

「なんで黙ってたかい？」

（你怎麼之前都不說？）

「なんのことでしょうか？」

（你指什麼？）

「もちろん日本語ができることじゃん！」

（當然是你的日文能力啊！）

「それは、みんなにほんごにがてそうなので……。」

（因為，大家看起來都好像不會日語……。）

「僕だって下手そうに見えるかい？」

（就連看我也是一樣的嗎？）

「わかんないじゃん……きみはちゅごくごじょうずにみえるから。」

（我怎麼知道嘛……看你講中文那麼流利。）

「唉，早知道就……。」我按著頭嘆道，接著說：

「ねえ、あんちゃん。」

（我說，小天。）

「あ、あんちゃん？」

（小，小杏？）

「僕はね、実は台湾人だけど、小さい頃には日本に生活したことがあるのさ。」

（我啊，隨然是台灣人，但小時候可是在日本生活的喔。）

「だからできるというのですか？」

（是因為這樣才會說日語的嗎？）

「そう。じゃ、君は？」

（沒錯。那你呢？）

「え？」

（欸？）

「日本語を上手に使える理由。」

（你是從那裡學來這麼流利的日文？）

「ち、ちさいころに……じぶんで……まなんでたから。」

（我，我小時候……自己在家……自學出來的。）

「なるほど。」

（原來啊。）

真厲害。

「あの……。」

（那個……。）

「ん？何？」

（嗯？怎麼了？）

「これからはよろしくおねがいしますね。りんくん。」

（今後就敬請多指教囉，凜同學）

「ああ、よろしく。あんちゃん。」

「嗯，彼此彼此，小天。」

我們相視而笑，然後繼續用日語聊著天，直到午休開始。

「でもやっぱり、あんちゃんってちょっとめ々しいかんじがします……」

（可是我還是覺得，小杏這個小名好像有點娘欸……）

「いや、それは『アンヘル』のあんだよ。」

（阿，不是，那是取自西文天使的小天啦。）

「そうなのですか？！きづかなかった……。」

（原來是這樣嗎？！我都沒注意到……。）

「お前さ……」

（你真是的……）

我們在這場對話當中重新認識了彼此，發現我們的共通點不只有日語這方面，連喜歡的遊戲作品、電影、小說，甚至生活習慣都有點類似，雖然小天日語發音並不是特別準確，我也常常糾正他，而他也不吝嗇的教我簡短的西文，讓我知道我可以怎麼自我介紹，我們就這樣在各種各樣的國中情境底下，例如累人又氣人的露營活動，或是開心又興奮的畢業旅行，漸漸地，變成形影不離的摯友。

但是，有一件事我直到畢業後大家各分東西，包括與小天分開後，都令我無法忘懷。

我們在畢業式前夕那天晚上，接吻了。

那份互相注視的距離，彼此感受到的鼻息，還有無人的廣場裡靜止的空氣，我不知道究竟是何者讓我們就這樣讓彼此的臉越來越靠近，然後讓雙唇……。

我們彼此都沒有說話，放任原本停滯的風吹動我們純白的襯衫，過了好一陣子，才決定離開，各自回家。

「好朋友真的會做那樣的事嗎？」

這個問題直到現在都跟那場如夢般的吻戲迴盪在我心中。

小天，你也是跟我有同樣的迷惘，對吧？

「小凜，你還在嗎？該不會在上課吧？！」

「啊，沒有……！」我被電話裡青年的聲音拉回了現實。

「太好了，還以為你被老師抓個正著呢。」

「沒有啦，其實我整個上午都沒課，只是在學校裡發呆。」

「發呆？你一早就去學校了嗎？」

「嘛……因為早上一起來就發現睡不回去了，就只好跑來學校動一動囉。」我回答道。

「原來啊，那你能不能再回家來，幫我開個門……？」

……。

……欸？

第二章－天使【完】